清明,忆红柯老师

来源:平利教育  陈力  2018-04-11 阅读:3208

2018年2月24日,原本是一个寻常的日子。但突然惊闻红柯老师病逝。他岁数并不大,以前讲课他说过自己喜欢慢跑和冷水浴,身体应该不错,是不是误传消息?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但接下来铺天盖地的消息,不得不让人接受这一令人心痛泪下的现实,白天不安,深夜无眠。

 


 

2006年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听闻红柯老师的大名,《西去的骑手》《金色的阿尔泰》《跃马天山》《黄金草原》《太阳发芽》《咳嗽的石头》《手指间的大河》,连作品名都散逸着浓浓的诗意。见面认识他,是2008年到了长安校区,在选修课《文学与人生》上,我还是课堂的“编外学生”。尽管是大课,但他的课太难抢到手了,只好偷偷旁听。仰慕已久,终见真人,难抑激动,第一堂课后我就问他要签名,他问了我的名字,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提笔写下“大美无言——与陈力同学共勉”。“大美无言”,简单四字,无限关切勉励之情尽含其中。

张宗涛老师在文中写到,总觉着红柯是一瓶度数很高的烧酒,平时装在瓶子里,冷冰冰地凛冽着,要不贴标签,看不出有多么珍罕,但他其实是一瓶能让人热血沸腾的烈酒,盖子一开,就已经酒香四溢。我觉得这种描述太贴切了。初见老师,普通的长相,普通的穿着,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一开口讲课马上就不一样了,稀疏卷曲的头发下,满脑的智慧和才思喷涌而出,绘声绘色,语速极快。即使偶有停顿,也是满脸思虑。他是十分热心肠的,急不可待地将自己的沉思告诉给学生们,抚慰他们的浮躁,缓释他们的焦虑,卸下他们的迷惘。他是十分谦和的,结合自己的作品讲创作时,除了讲创作过程外,就讲不足和遗憾。如同大厨讲做菜,只讲怎么备料、怎么烹制,还可以怎么提高,从来不讲自己做的菜好看好吃。
 


 

 通过听课和课外阅读,对红柯老师的创作有了更多的认知。红柯老师说,他不相信天时地利人和,杰作都是人生最悲惨最黑暗的时候写出来的,都是带血带泪的,都是百强相遇勇者胜。必须保持元气绝不分散精气。·格瓦拉说过,“我走上了一条比记忆还要长的路。陪伴我的,是朝圣者般的孤独。”红柯老师就是文学的朝圣者,把生命之光聚在一处,一生只干一件事,一生只做文学的歌者舞者

 在我的老家,勤劳的老农不管严冬,还是酷夏,清晨起床就扛着锄头下地,挖地时从不抬头,从一头挖到另一头,从一块到另一块,速度和深度年轻小伙看了都直咂舌头。红柯老师在文字的密林里,深挖地、细耕作,一锄头接一锄头,一季接一季。

 12个长篇、35个中篇、100多个短篇,300多篇散文,总计800余万字。别说创作800余万字,在阅读快餐化、碎片化、娱乐化的今天,能潜心阅读800余万字的又有几人?学者、评论家但汉松说:真正的阅读需要亲自把文字当药煎服,使其进入体内,和身心、血液、神经中枢发生奇妙反应,没有人能替你进行新陈代谢。”阅读如此,创作何尝不是?坚持手写,远离手机,极少应酬,红柯老师始终和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进行哲人的思考,一直苦苦追寻远方的梦想与诗意,提升生命的韧度和质感。他的生命成为巨大的熔炉,世间万物、人间温情在他体内集聚、发酵、翻煮,淬炼成文字里的人性、和神性

书道唯寂寞,创作是艰辛的,作品是带汗带泪带血的。如同父母抚育小孩,孩子白天扭来扭去,时间长了,带着胳膊生疼,晚上吵闹不停,被搅得心神不宁,但一直会保持着耐心。因为有无尽的爱,因为有无尽的情。红柯老师之于创作,就像父母之于孩子,是永远不会惜力的,这种爱,是无止境的,是无原则的。
 


 

 如果问红柯老师心里装的除了文学,还有什么?我想那就是学生。不管他有多忙,上课之前他总是把参考资料和参考书目细细整理并打印好发给学生。我当时写诗的兴致正浓,将自己的习作整理打印了60多页,一次上课的时候拿着请他指导。他是那么忙,我料想他翻几页,总的给我说两句、写两句,就算很不错了。不想刚过了一星期,他把打印件还给我,并鼓励我坚持下去。我打开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每页都有红笔批改。指出存在问题,提出修改意见,提供参考书目。哪怕有一句诗是他认为还好的,都进行了鼓励。我心里激动之外,还觉得十分愧疚:为了我这些可以说是算不上诗的句子,花了他不少精力,耽误他不少时间。可惜毕业之后,工作忙碌,事情繁杂,一首诗歌都没写了,真是愧对他的殷殷期许了。

 上了一学期的课,只记得一次红柯老师的话语中带着怒气。当时他讲的是,做人和写文章一样,要有大格局、大胸怀、大境界。他说自己的一个学生,大学时和女生谈恋爱,最后女生提出分手,那个男生把平时和女生在一起时产生的商场发票、餐厅票、电影票、车票,整整齐齐贴在一个笔记本上,让女生“报销”。我清楚地记得,他气愤地说,哪有人这么小家子气!这男生怎么这么个人!做人真不能这样!学生的做人与修为,同样是他古道衷肠的关切。

“红柯”本为植物名,这种乔木材质甚坚重,耐水湿,耐腐,为水工、梁柱、车船、建筑的良材良材负重,作家红柯的人生注定也是负重的,为文学负重,为责任负重,为良知负重,为社会负重,生命质感紧凑硬实,耐得住历史的冲刷。乔木红柯,站立是风景和标杆,倒下了仍是良材。作家红柯何尝又不是呢?骑手西去,红柯不朽! 

 

文章作者:陈力,男,平利县西河镇人。2010年至2012年任教于平利县中学,现在平利县委宣传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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