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柳

来源:本站  陈旬利  2017-05-17 阅读:3197
巴山柳
   陈旬利
 柳在巴山汉水间是及其寻常的,山上、水岸、堤上、田埂、村落处处都是柳的居地,寻常的让你甚至忽视了她的存在,巴山柳生成就是巴山的,你在意她的时候,她在你身边,你不在意的时候,她依然在身边。
巴山人经年累月在山和水之间跋涉着,在葳生茂密的植被中穿行着,在春耕秋收的循环的劳作着,在秀美乡村的氤氲中,把生活烹饪的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没有了丑的参照物,是河边的柳树绽开的新绿最先带来春的惊喜,儿时里最深刻的记忆,总是和新绿初绽的柳树条编就的草帽在柳堤上下的游击战开始的,长大后身在异乡的人或许乡愁就是村头桥边那沉淀着祖祖辈辈记忆的几颗大柳树……
巴山汉水的秀美,总会有巴山柳的身影;几千年农耕岁月,也是巴山人和巴山柳共同写就的历史,一个巴山人的一生,一定会渗透着巴山柳的情愫和情缘。
每一个巴山人对柳的记忆都是不同的,少儿时居住在汉江支流黄洋河源头一个叫三坪的地方,中考前夕,那几个月,放学后,我总是把自己藏在河边自己借助柳树枝杈和树条搭建的鸟巢里,一遍又一遍温习课文,不久后,我成了小镇为数不多翻越秦岭求学的孩子。
在学校里,我第一次读到了《诗经》,不知什么原因,《采薇》起首的几句一下子就击中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从这一刻开始,16岁的我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多少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是乡愁。
对于离开巴山汉水的游子,巴山里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棵树,每只鸟儿,每一个村落,甚至是一草一木,都是让人割舍不了的依恋,于我,最最难以忘怀的,是巴山柳,是黄洋河河边那些柳,那些树杈和柳枝搭建的鸟巢。在外的那几年,巴山柳魂牵梦绕,终是拉扯着我,回到了巴山柳的中间。
后来,我慢慢知道,在巴山,柳也是多姿多彩的,是一个很大的家族。既有《诗经》中的杨柳,也有《阳关三叠》的灞桥柳,还有贺知章的二月柳,既也有山里的山柳,也有在河川里的杨柳,还有在村庄院落中的观音柳,当然,最能代表巴山柳的便是遍布巴山汉水的麻柳了。
这麻柳是有点泥沙,有点水便能悄然生存的轻贱的体子,普通的再不能普通,轻贱的在不能轻贱,有如沙漠中的胡杨,黄河岸边的沙棘,黄土高原的刺槐,生命力异常的顽强,她们大抵都是顺着河流的两岸生机勃勃的生长着,不同的河段,配着不同的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队列,有着不同风姿。巴山里的路,每每是顺着河走的,一路的景色、一路的风情,麻柳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令人惊奇,普普通通的麻柳,如何能魔幻出万千景象呢?我一次又一次的在巴山汉水中行走,对着众多的遍布山川大地的,或杂乱、或整齐、或集中成片、或点缀的麻柳树,常常疑惑着:到底是先人栽植,还是自然形成的?
在黄洋河的源头,有一个叫柳林的地段,宽阔的河面的两岸尽是硕大参天的麻柳树,遮天蔽日,河水清澈见底,缓缓的流着,鸟儿把这儿作为乐园,所有巴山的珍稀动物都在这儿留下了痕迹,更有五棵几百年树龄的麻柳树,均是几人合抱才能合围住的神奇的树,有户人家,不知什么时间就和这树相守着,据老年人说,从有了挑夫和盐客,这人家就在,是古时盐客商贾必驻的驿站。今日的我们无论谁经过原始生态的柳林,都会停车驻步,流连忘返,不舍离去,柳林这段几十里地域的河流,麻柳用自己最肆意热情的宏大展示,把自然历史都装饰沉淀的美轮美奂。
在黄洋河即将到汉江的时候,又是麻柳,把一个叫县河的地方创意装扮出具有江南水乡的风韵,麻柳在舒畅、宽旷的河流两岸也矜持起来,粗壮,整齐,又不乏多姿多情,就像一群绿色的精灵,风姿绰约;农户多依着河畔和麻柳树建起农家乐,一年四季都吸引着不少安康城的人节假日都来游玩和休闲,纯自然的山水乡村呀,那个中的美好韵味,只有到过、游过、尽情融入过才能体味的和感受的出来的。
在巴山深处,不知道有多少柳林和县河这样的美到极致的地方,麻柳的艺术手法常常让人不敢相信,这麻柳貌不惊人,和杨柳相比,少了几分阿娜多姿,多了几分清纯自然;少了几分娇柔妩媚,多了几分干爽利气。她随着地域,流水,阳光随意、随性的生长着,没有成材的欲望,没有出人头地的欲望,没有远走高飞的欲望,更不会怨天尤人,生在哪里,就会生成天然自在的模样,不一味参天,不求高大耸立,还会依着农耕的要求,任凭砍削已有的枝干,剩下疤痕累累的树桩和主干,来年又迅速笋发出满树的柳条来,在不停的手折刀砍和一次次的顽强的再生勃发后,麻柳树把屈根虬枝的苍劲老道和青春活力奇迹般的融合在一起,凸显出岁月的蕴涵和魅力。一河的麻柳,是一条河的风景;几株麻柳树,是一截地段的风景;一颗麻柳树,是整个眼帘的风景。
在那些穿行在更高更远地方的大大小小的溪流边,你看到的是廋细纤弱的麻柳树;在临近江河的时候,你会看到粗壮、硕大如帐篷般的麻柳树。春天的时候,树龄不长的麻柳树的新生的叶子勃发出一溜溜,一排排,一处处嫩红,把视觉和心觉温润出一片灿阳;夏天的麻柳树,枝条上缀满了椭圆型、铜钱般大小的树叶;碧绿茂密的树叶遮挡着树枝,在河岸形成了错落有致的树丛树荫,孩子们把牛羊赶到麻柳树下,自己光着屁股下河洗澡摸鱼,牧归时用麻柳树条将鱼儿穿窜起来,兴高采烈的的回家去了。村里的姑娘少女会在更远更静的麻柳遮掩的溪流里去捉停留在河石上、灌木丛中的巴山里才有的色泽鲜艳的花蜻蜓,常常被机警,灵巧的花蜻蜓引得落入水中……
麻柳树亦是开花的,待花开时节,满树都是银灰色的柳穗,亦飞亦坠,有杨柳漫天飞絮的轻盈,也有回馈大地的厚重。
麻柳树是巴山的,恋着巴山,依着巴山的水和土活着,再瘠薄的地方,也能生根,无论有水无水,水多水少,也能存活,即便被洪水浸泡多次,依然会生机勃勃,她死守着巴山的清流,紧扣着巴山的泥土,在沙滩,在水中央,就是绿洲;在村头,在田间,就是绿荫;在溪边,在河岸,就是绿堤。
水在树间流,树在水中长,在巴山汉水之间,我无法分辨的清,是山水成就了麻柳世界的风景,还是麻柳生就了一江穿越历史享誉古今送往北京的清水?
  • 编辑:admin
  • 回到顶部↑